【原文】

“右则疏圃曲池^[1]，下畹高堂^[2]。兰渚莓莓^[3]，石濑汤汤^[4]。弱葼系实^[5]，轻叶振芳^[6]。奔龟跃鱼，有 吕梁^[7]。驰道周屈于果下^[8]，延阁胤宇以经营^[9]。飞陛方辇而径西^[10]，三台列峙以峥嵘^[11]。亢阳台于阴基^[12]，拟华山之削成^[13]。上累栋而重溜^[14]，下冰室而冱冥^[15]。周轩中天^[16]，丹墀临猋^[17]，增构峨峨^[18]，清尘彯彯^[19]。云雀踶甍而矫首^[20]，壮翼摛镂于青霄^[21]。雷雨窈冥而未半^[22]，皦日笼光于绮寮^[23]。习步顿以升降^[24]，御春服而逍遥^[25]。八极可围于寸眸^[26]，万物可齐于一朝^[27]。长涂牟首^[28]，豪徼互经^[29]。晷漏肃唱^[30]，明宵有程^[31]。附以 锜^[32]，宿以禁兵^[33]，司卫闲邪^[34]，钩陈罔惊^[35]。

【注释】

[1]疏：这里有开阔义。五臣本作“蔬”，故刘良注：“蔬圃，菜园也。”曲池：张载注：“文昌殿西有铜爵（雀）园，园中有鱼池堂皇。”

[2]畹（wǎn）：《说文解字》：“田三十畮（亩）曰畹。”高堂：刘良注：“园中亭也。”

[3]莓莓：即每每，草茂盛生长的样子。

[4]石濑：石上湍急的水流。汤汤（shāng）：水急流的样子。

[5]弱葼（zōng）：树木的细枝。

[6]轻叶振芳：风吹嫩叶，芳香阵阵。

[7] （qì）：视，看。吕梁：地名。古代解者意见甚分歧。高步瀛认为指泗水之上之石梁。《水经注·泗水》：“（泗水）又东南过彭城县东北，又东南过吕县南。”《列子》称孔子观于吕梁，即此。按，此处疑指池中有石高耸处。

[8]驰道：皇帝车马所行之道。周屈：弯弯曲曲。果下：马中珍品。高三尺，乘之可行果树之下，故谓之“果下”。《三国志·魏书·东夷传》云：“ ……乐浪檀弓出其地。其海出班鱼皮，土地饶文豹，又出果下马，汉桓时献之。”

[9]延阁胤宇：阁道栋宇相连接。延，连绵，连续。胤，接，续。经营：张载注：“直行为经，周行为营。”或直道，或周旋。

[10]飞陛：高高的宫殿台阶。飞，极言其高。方辇：可并辇而行。径西：径直向西。

[11]三台：张载注：“铜爵（雀）园西有三台。中央有铜爵（雀）台，南则金虎台，北则冰井台。”即著名的邺中三台。

[12]亢：高。阴基：地基。

[13]拟华山之削成：三台似华山削成一般。

[14]重溜：屋承溜。以木为之，承于屋，溜入此木中，又从木中而溜于地，谓重溜。（见《礼记·檀弓》孔疏。）

[15]冰室：藏冰之所。冱（hù）冥：寒冷清阴。

[16]周轩：长廊有窗而回环。轩，有窗的长廊。中天：言长廊之高耸入云。

[17]丹墀（chí）：宫殿用丹漆成红色的台阶。猋（biāo）：旋风，狂风。

[18]增：通“层”。构：李周翰注：“屋也。”峨峨：高貌。

[19]清尘彯彯（piāo）：屋宇深净无浊尘，故曰“清尘彯彯”。彯，飘卷。

[20]云雀：即凤。此指屋顶之装饰。踶（dì）：踏。甍（méng）：屋脊。矫首：举首。此句言铜雀作于楼巅，舒翼若飞。

[21]壮翼：振翅。壮，大。摛（chī）镂：舒展翅如雕镂的花纹。

[22]窈（yǎo）冥：阴暗。未半：指台之高，雷雨之阴暗只能笼罩下部，其上尚明光灿烂。

[23]皦（jiǎo）日：明亮的太阳。绮寮（liáo）：雕花窗。此句承上，日光既然在上，故曰“光于绮寮”。

[24]习步顿以升降：台高楼危，登临悚惧，故登临或下降须步顿而踏实。习，反复，以示谨慎。

[25]御：服。逍遥：闲乐。

[26]八极可围于寸眸：八方极远处，可会合于径寸之眸子。

[27]万物可齐于一朝：万物齐一在此时。依李周翰说。

[28]长涂牟首：长长的阁道上有许多楼阁。牟首，阁道有室，供长途中宿。

[29]豪：长也。徼（jiào）：徼道，徼循之道，巡行警戒之道。互经：互相经过，交错。

[30]晷（guǐ）漏：日晷与漏刻。皆为古代测时器。肃唱：严格按时报唱。

[31]明宵：白天曰明，夜晚曰宵。程：指准则。

[32] 锜（yǐ）：兵器架。 ，通“阑”。

[33]禁兵：保卫皇帝的军队。

[34]司卫：卫尉官。闲邪：防恶。

[35]钩陈：星名。在紫微垣内。古书中用以指后宫。罔：无。

【翻译】

“右边是开阔的园圃和曲折的池水，低平的田地上筑有园亭。池中小洲，兰草茂密，石上清水，湍流迅疾。细枝头上垂果实，嫩叶摇动吐芳气。龟奔鱼跃，池中断石处，真如悬挂瀑布的吕梁。回环曲折的驰道上，行走着名贵的果下马，它们在连绵不绝的阁道楼宇间来回周旋。又高又宽的殿阶两驾并驱，径直向西，铜雀、冰井、金虎三台列峙峥嵘。巍峨的三台建在坚实的地基上，平地突起如华山之陡崖。栋梁累累，檐溜重重，下有冰室，清阴寒凝。长廊有窗，高可及云，回旋半空；红色殿阶，直插重霄，狂飙腾起；层楼高峻，清风无尘。铜雀踏于楼巅，翘首欲飞，在青天中展开镂花翅翼。半楼之下，乌云密布，雷雨倾盆；半楼之上，阳光明媚，笼罩花窗。高台危楼，登临悚惧，一步一顿；穿上春服，在此逍遥。八方极远处齐收于径寸之目，万物齐一于此时。阁道楼宇，蔓延相连，巡行之道，交叉相通。晷漏准时报唱，昼夜界限分明。内设兵器插架，住有天子禁兵，卫尉防邪止恶，后宫安然不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