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
“左则中朝有赩^[1]，听政作寝^[2]，匪朴匪斫^[3]，去泰去甚^[4]。木无雕锼^[5]，土无绨锦^[6]。玄化所甄^[7]，《国风》所禀^[8]。于前则宣明显阳^[9]，顺德崇礼。重闱洞出^[10]，锵锵济济^[11]，珍树猗猗^[12]，奇卉萋萋^[13]。蕙风如薰^[14]，甘露如醴^[15]。禁台省中^[16]，连闼对廊^[17]。直事所繇^[18]，典刑所藏^[19]。蔼蔼列侍^[20]，金蜩齐光^[21]。诘朝陪幄^[22]，纳言有章^[23]。亚以柱后^[24]，执法内侍^[25]，符节谒者，典玺储吏^[26]。膳夫有官^[27]，药剂有司^[28]，肴 顺时^[29]，腠理则治^[30]。于后则椒、鹤、文石^[31]，永巷壸术^[32]。楸梓、木兰^[33]，次舍甲乙^[34]。西南其户^[35]，成之匪日^[36]。丹青焕炳^[37]，特有温室^[38]。仪形宇宙^[39]，历像贤圣^[40]，图以百瑞^[41]， 以藻咏^[42]。芒芒终古^[43]，此焉则镜^[44]。有虞作绘^[45]，兹亦等竞^[46]。

【注释】

[1]中朝：内朝。赩（xì）：赤色。

[2]听政：殿名。张载注：“文昌殿东有听政殿，内朝所在也。”寝：李周翰注：“正殿也。”

[3]朴、斫（zhuó）：李善注：“《尚书》曰：‘既勤朴斫。’孔传：‘朴，治。斫，削也。’”则朴、斫为治理之义。

[4]去泰去甚：语出《老子》。李周翰注：“言此殿非朴非斫，去泰去甚，言取中法，不以奢侈为务。”

[5]锼（sōu）：镂，雕刻。

[6]土无绨（tì）锦：此处指土工不修饰花纹。土，土工，如筑墙壁等。绨，粗厚丝织品。锦，有花纹的丝织品。

[7]玄化：至德的教化。甄（zhēn）：陶工制作瓦器谓甄。这里指圣化所成。

[8]《国风》所禀：张铣注：“谓俭约禀于《国风》也。《国风》，《诗》所以美俭也。”《春秋左传·襄公二十九年》所歌《魏风》曰：“美哉！大而婉，险而易行。以德辅此，则明主也。”《史记·吴太伯世家》作“俭而易行”，故谓“俭约禀于《国风》”，又与上文“匪朴匪斫”句语意相连。

[9]宣明、显阳：与下文顺德、崇礼皆门名。张载注：“听政殿听政殿门，听政门前升贤门，升贤门左崇礼门，崇礼门右顺德门，三门并南向。升贤门前宣明门，宣明门前显阳门。”

[10]闱：宫中之门。洞：通。

[11]锵锵济济：《礼记·曲礼》：“大夫济济，士跄跄，庶人僬僬。”故“锵锵济济”谓衣冠盛貌。锵锵，行步貌，即跄跄。济济，众多。

[12]猗猗（yī）：茂盛的样子。

[13]萋萋：茂盛的样子。

[14]蕙风：李善注云“蕙”当作“惠”。高步瀛《文选李注义疏》曰：“五臣本铣注云：蕙，香草。是五臣改为‘蕙’，而各本乱之。”惠风，和风，一名景风，祥风。薰：香草。全句谓风至如香草之薰。

[15]甘露如醴：露降如甜酒之醴。醴，甜酒，酒性平和。

[16]禁：禁中。秦汉制，皇帝宫中称禁中，言门户有禁，非侍卫及通籍之臣不得入内。台：官署名。应劭《汉官仪》：“汉因秦置之。故尚书为中台，谒者为外台，御史为宪台。”省中：高步瀛《文选李注义疏》曰：“《独断》上曰：禁中者，门户在禁，非侍御者不得入，故曰禁中。孝元皇后父大司马阳平侯名禁，当时避之，故曰省中。今宜改，后遂无言之者。是禁中、省中为一。”

[17]连闼（tà）：《淮南子·齐俗训》：“广厦阔屋，连闼通房，人之所安也。”可见连闼为房共用门。闼，门。

[18]直事：若今之当值、当班。《后汉书·舆服志》：“春秋上陵，尤省于小驾，直事尚书一人从。”故此直事谓直车驾之事。繇：五臣本作“由”，所由，指由此出入。

[19]典：典章。刑：法制，刑法。

[20]蔼蔼：多而盛的样子。侍：侍中，官名。李善注：“建安十八年，始置侍中、中尚书、御史、符节、谒者。”

[21]金蜩（tiáo）：金蝉，帽饰。李善注引蔡邕《独断》曰：“太尉以下，及侍中、常侍，皆冠惠文冠，侍中、常侍加貂蝉。”

[22]诘朝：平旦，清早。此指早朝。陪幄：陪侍天子于帷幄之中。

[23]纳言：官名。天子喉舌，掌出纳王命。听下言纳于上，受上言宣于下。

[24]亚：次。柱后：御史官所戴的一种帽子，又称惠文冠。用 （方目纱）作展筒，后面有两根上端卷曲的铁柱，故称柱后。此指御史官。

[25]内侍：宫廷供皇帝使唤的官员。

[26]“符节”二句：李善注：“符节掌玺，故云典玺。汉有尚符玺，谒者受事，故曰储吏。”符节，这里指尚符玺者。据《汉书·百官公卿表》记载，这种官有印绶，相当于二百石以上。谒者，官名。《汉书·百官公卿表》曰：“谒者掌宾赞受事，员七十人，秩比六百石。”

[27]膳夫：掌食之官。

[28]有司：官吏。

[29]肴：鱼肉之类荤菜。 （yì）：醇酒。

[30]腠（còu）理：指皮肤的纹理和皮下肌肉之间的空隙。此指病于初起则治。

[31]椒：皇后所居称椒房。《后汉书·皇后纪》注引《汉官仪》曰：“皇后称椒房，取其蕃实之义也。”鹤：听政殿后有鸣鹤堂。文石：文石室。亦在听政殿后，为后宫所止。

[32]永巷：皇宫中嫔妃住地，即后宫。壸（kǔn）术：宫中道路。术，亦道。

[33]楸梓、木兰：楸梓坊、木兰坊，均在听政殿后。

[34]次舍甲乙：汉制，宫中舍宇以甲乙分上下等。次，等第。吕延济注：“宫舍次序有甲乙之次，言其有大小也。”

[35]西南其户：宫舍之门或西向或南向。

[36]成之匪日：不日而成之。指宫殿建成之速。匪，不。

[37]丹青焕炳：指温室殿图画鲜明华美。

[38]特：与众不同。温室：殿名。鸣鹤堂前、听政殿之后，东、西二坊之中央，有温室殿，殿内有画像赞。古宫殿每有图画，如汉明光殿画古烈士，重行书赞。

[39]仪形宇宙：画天地之形。仪形，形状。这里指描绘。

[40]历像：画出历代贤圣之图像。

[41]百瑞：各种吉祥之物。

[42] （cuì）：汇合。藻咏：即书赞、画像赞，文藻颂咏。藻，辞藻。

[43]芒芒：邈远貌。终古：久远。

[44]此焉则镜：李周翰注：“使人主见之，以知安危之理，可以为古之镜，视于身也。”以藻咏画像为镜，人主可对照自身。

[45]有虞作绘：舜作画以为鉴戒。《尚书·益稷》：“舜曰：‘予欲观古人之象，日、月、星辰、山、龙、华虫，作会。’”

[46]兹亦等竞：温室殿亦可分有虞齐竞。

【翻译】

“左边是内朝辉映红光的宫殿，听政殿为大殿，此殿崇尚俭约，洗净浮华。楹柱去除雕镂，阶陛不着文饰。这是至德教化所致，也禀受了《国风·魏风》俭朴的教导。听政殿前，为宣明、显阳、顺德、崇礼四门。宫门重重，贯穿通达；聚集尊贵大臣，济济多士；珍贵树木茂密，奇花异草繁生。和风宛如芳草薰香，甘露好似平和美酒。禁台省中，各种官署，通房连门，高廊相对。值班官吏，由此出入，典章文献，收藏在此。侍从官员，众多如云，冠饰金蝉，齐放光芒。纳言之官，早朝之时，陪侍天子于帷幄，出纳王命，文采可观。其次是佩戴惠文冠的御史大臣，执堂法令的内侍，掌玺的符节令，掌赞受事的谒者。还有膳食之官，调理佳肴醇酒，顺乎时令；医药之官，防患于初始，医治疾病。听政殿后，则有皇后椒房、鸣鹤堂、文石室、永巷、壸术，后妃居住其中。还有楸梓坊、木兰坊，宫舍依甲、乙次序分等。宫舍之门，或西向而设，或南向而开，修建迅速，不日而成。与众不同的温室殿，殿中图画鲜明华美。描天地宇宙之形，绘历代圣贤之像，画各种祥瑞景象，再合以文藻赞颂。一直追溯到茫茫远古，天子视之，以此为镜。古代虞舜作画彝器，以为鉴戒，温室堪与之比试高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