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
履犬戎之侵地^[1]，疾幽后之诡惑^[2]。举伪烽以沮众，淫嬖褒以纵慝^[3]。军败戏水之上^[4]，身死骊山之北。赫赫宗周，烕为亡国^[5]。又有继于此者，异哉！秦始皇之为君也，倾天下以厚葬，自开辟而未闻^[6]。匠人劳而弗图^[7]，俾生埋以报勤^[8]。外罹西楚之祸^[9]，内受牧竖之焚^[10]。语曰：“行无礼，必自及^[11]。”此非其效与^[12]？

【注释】

[1]犬戎：古戎族的一支，居住在我国西部地区，故称西夷犬戎。侵地：指周幽王十一年（前771）申侯引犬戎攻幽王所到达的骊山等地。

[2]疾：憎恨。幽后：褒姒。诡惑：诡诈迷乱。据《史记·周本纪》记载，周幽王即位后，宠爱褒姒，废掉原配申后及太子宜臼，改立褒姒为王后，立褒姒之子伯服为太子。褒姒不喜欢笑，周幽王就点燃告急的烽火，诸侯匆匆忙忙赶来，却发现没有紧急情况。褒姒看到诸侯被戏弄的狼狈样，就大笑起来。周幽王很高兴，此后多次点燃烽火，屡遭戏弄的诸侯不再相信。后来申后娘家的申侯不满申后及太子宜臼被废，就勾结犬戎攻打周幽王，在骊山杀死周幽王，俘虏了褒姒，将镐京洗劫一空，西周灭亡。

[3]“举伪烽”二句：指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事。沮（jǔ），沮丧。嬖（bì），宠爱。慝（tè），邪恶。

[4]戏（xī）水：在今陕西临潼东。源出骊山，北流过古戏亭东而入渭河。

[5]“赫赫”二句：《诗经·小雅·正月》：“赫赫宗周，褒姒烕之。”赫赫宗周，隆盛显耀的天子王都。烕（miè），灭。

[6]自开辟而未闻：扬雄《剧秦美新》：“配五帝，冠三王，开辟以来，未之闻也。”开辟，指天地初开之时。

[7]劳而弗图：李善注：“言匠人劳苦，而不图谋其赏。”

[8]俾：使。生埋以报勤：李善注：“谓反以生埋之事，以报其功勤也。”

[9]罹（lí）：遭遇。西楚：指西楚霸王项羽。《史记·项羽本纪》载项羽“自立为西楚霸王，王九郡，都彭城”。

[10]牧竖之焚：被放牧儿童烧毁。《汉书·刘向传》载刘向奏疏曰：“秦始皇帝葬于骊山之阿，下锢三泉，上崇山坟，其高五十余丈，周回五里有余。石椁为游馆，人膏为灯烛，水银为江海，黄金为凫雁。珍宝之臧，机械之变，棺椁之丽，宫馆之盛，不可胜原。又多杀宫人，生薶工匠，计以万数。天下苦其役而反之。骊山之作未成，而周章百万之师至其下矣。项籍燔其宫室营宇，往者咸见发掘。其后，牧儿亡羊，羊入其凿。牧者持火照求羊，失火烧其臧椁。自古至今，葬未有盛如始皇者也。数年之间，外被项籍之灾，内离牧竖之祸，岂不哀哉！”

[11]“行无礼”二句：《春秋左传·襄公四年》：“多行无礼，必自及也。”意谓行为不循礼，必然自遭恶报。

[12]效：应验。

【翻译】

踏进犬戎入侵过的地方，憎恨褒姒之诡诈与惑乱。假举烽火使诸侯沮丧，宠幸褒姒而纵其邪念。周师败于戏水岸边，幽王被杀于骊山北麓。隆盛显赫的周室王朝，竟夷灭亡国受尽屈辱。然而却有人继此而作，真是奇怪啊！秦始皇做了中国之君，竭尽民资修建坟墓，其豪奢与靡费，开天辟地以来都未曾听过。工匠劳苦不拟酬报，将其活埋以为赏勤。由此外遭项羽捣毁，内被牧儿火焚。古语说：“行为不循礼，必将害自己。”秦墓之被毁，不就是其例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