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
讯此倦游士^[1]，本家自辽东^[2]。

昔隶李将军^[3]，十载事西戎^[4]。

结车高阙下^[5]，极望见云中^[6]。

四面各千里，从横起严风^[7]。

寒燠岂如节^[8]，霜雨多异同^[9]。

夕寐北河阴^[10]，梦还甘泉宫。

勤役未云已^[11]，壮年徒为空^[12]。

乃知古时人，所以悲转蓬^[13]。

【注释】

[1]讯：问询。倦游士：生活漂泊潦倒之人。《北史·毛鸿宾传》：“羁寓倦游之辈。四座常满，鸿宾资给衣食，与己悉同。”

[2]本家：泛指同家同宗。此指原籍。辽东：郡名。战国燕地。秦置，属幽州，汉因之，治襄平，辖有今辽东东南部辽河以东地。

[3]李将军：西汉名将李广，与匈奴前后七十余战，匈奴惧之，号曰“汉之飞将军”。《史记》《汉书》有传。

[4]事：征讨。西戎：指匈奴。

[5]结车：驾车结交、往来。结，交，结交往来。高阙：塞名。故址在今内蒙古杭锦后旗。《史记·匈奴列传》谓战国赵武灵王自代旁阴山下，至高阙为塞。

[6]极望：犹言极目，尽眼力所及。云中：郡名。战国赵地。秦置郡。汉分云中郡之东北部置定襄郡，西南部仍为云中郡，治云中县，即今内蒙古托克托。东汉废。

[7]从横：即纵横。南北曰纵，东西曰横。严风：凛冽之塞风。

[8]寒燠（yù）：冷暖。燠，热，暖。《诗经·唐风·无衣》：“不如子之衣，安且燠兮。”如：依照。节：节令。

[9]异同：不一样。诸葛亮《出师表》：“宫中府中，俱为一体，陟罚臧否，不宜异同。”此句谓四方征战布霜降雨都不一样。

[10]北河：河名。黄河由甘肃流向河套，至阴山南麓，分为南北二河，北边的称北河。《汉书·武帝纪》：“北登单于台，至朔方，临北河。”阴：河之南岸为阴。

[11]勤役：辛劳地戍守边疆。

[12]壮年：古以三十岁为壮，称三四十岁壮盛时间为壮年。徒：但，只。《孟子·离娄》：“徒善不足以为政，徒法不能以自行。”空：事无实效。

[13]蓬：蓬蒿，草名。秋枯根拔，风卷而飞，故又名飞蓬。蓬草随风飘转，以喻身世飘零。曹植《杂诗》之二：“转蓬离本根，飘飘随长风……类此游客子，捐躯远从戎。”

【翻译】

若问我，失意潦倒的军汉，家在辽东路漫漫。

往昔尾随李将军，与匈奴，苦苦地十年征战。

高阙要塞，我驾车往返，云中城外，我极目远看。

转战千里，西北东南，塞风凛冽，驰骋犹酣。

不合时令，哪顾寒暑冷暖，布霜降雨，四方又全不一般。

静夜里，躺卧在北河南岸，睡梦中，再回到甘泉宫里游转。

辛劳地戍边，何时才是尽端，年岁及壮，功名竟还是虚幻。

此时才知古代的征夫，几多磨难辛酸，长年飘零的我啊，唯有暗中长吁短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