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
剑骑何翩翩^[1]，长安五陵间^[2]。秦地天下枢^[3]，八方凑才贤^[4]。

荆魏多壮士^[5]，宛洛富少年^[6]。意气深自负，肯事郡邑权^[7]。

籍籍关外来^[8]，车徒倾国 ^[9]。五侯竞书币^[10]，群公亟为言^[11]。

义分明于霜^[12]，信行直如弦^[13]。交欢池阳下^[14]，留宴汾阴西^[15]。

一朝许人诺^[16]，何能坐相捐^[17]。彯节去函谷^[18]，投佩出甘泉^[19]。

嗟此务远图^[20]，心为四海悬^[21]。但营身意遂，岂校耳目前^[22]。

侠烈良有闻^[23]，古来共知然^[24]。

【注释】

[1]剑：仗剑。骑：跨马。翩翩：形容动作或形态轻疾生动。《诗经·小雅·四牡》：“翩翩者 ，载飞载下。”

[2]五陵：汉朝皇帝每立陵墓，都把四方富家豪族和外戚迁至陵墓附近居住。最著名的有：高祖之长陵、惠帝之安陵、景帝之阳陵、武帝之茂陵、昭帝之平陵，合称五陵。后来诗文中常用五陵称豪门贵族聚居之地。

[3]秦地：为古秦国之地。亦称秦中、关中，今之陕西。天下枢：指国之重要或中心地域。《战国策·秦策》：“今韩魏中国之处，而天下之枢也。”

[4]凑：聚合，会合。才贤：有才德之士。

[5]荆：古代楚国的别称，因其始建国于荆山一带，故名。魏：战国时之魏国，辖地为今山西、河南一带。

[6]宛：古县名。战国楚邑，治所在今河南南阳。洛：洛阳。王逸《荔枝赋》：“宛洛少年，邯郸游士。”

[7]肯：岂愿。事：侍奉。郡邑：郡县。权：权力。此指郡邑之长官。

[8]籍籍：形容名声甚盛。

[9]车徒：车骑与仆从。李康《运国论》：“故遂挈其衣服，矜其车徒，冒在货贿，淫其声色，脉脉然自以为得矣。”国：城邑。 ：同“廛（chán）”，民居或集货贸易之所。《礼记·王制》：“市，廛而不税。”郑玄注：“廛，市物邸舍，税其舍不税其物。”国 犹言城市。此指长安城。

[10]五侯：汉成帝河平三年（前26）悉封诸舅：王谭为平阿侯、王商为成都侯、王立为红阳侯、王根为曲阳侯、王逢时为高平侯，时人谓之五侯。事见《汉书·元后传》。后泛称权贵之家为五侯家。书币：李善注：“古人相遗币，必书之于刺（名片），故曰书币。”此指馈赠之钱财。

[11]群公：犹言诸公，即世人之谓。公，对尊长或平辈的敬称。亟（qì）：屡次，一再。《汉书·郭解传》载，郭解，河内轵人，自喜为侠。及徙豪茂陵，卫将军为言家贫，不中徙。上曰，布衣权至使将军，此其家不贫。解徙，诸公送出者千余。此句意为：世人皆赞誉此位被徙关中之游侠，为之辩解。

[12]义分：李善注：“义分则分义也。孙卿子曰：礼乐则修，分义则明。”分义即明辨情义。明于霜：比霜显明。

[13]信行：诚实之品行。直如弦：谓性行诚直如弓弦而无弯折。《后汉书·五行志》：“顺帝之末，京都童谣曰：‘直如弦，死道边；曲如钩，反封侯。’”

[14]交欢：结交而取得对方欢心。池阳：古县名。李善注：“左冯翊有池阳县。”

[15]汾阴：古县名。李善注：“河东郡有汾阴县。”西：李善注：“西音先，协韵也。”

[16]许：应允。诺：诺言，应承给别人办事之话。《汉书·季布传》：“楚人谚曰：‘得黄金百（斤），不如得季布诺。’”

[17]坐：无故。捐：舍弃。

[18]彯（piāo）：抛弃。李善注：“《公羊传》曰：‘曹子摽剑而去之。’刘兆曰：‘摽，辟也。’彯与摽字同。”辟，抛弃。节：符节，古代使臣执以示信之物。《周礼·掌节》：“掌守邦节而辨其用，以辅王命。”函谷：即函谷关。函谷关秦汉所指有别：秦之函谷关在今河南灵宝县南，为秦之东关。汉之函谷关在今河南新安东北，去秦函关三百里。此处为泛指，未分秦、汉函关之别。

[19]投佩：扔掷玉佩。甘泉：秦汉时之宫名。秦始皇作甘泉前殿，汉武帝建元中增广之，建通天、高光、迎风诸殿。甘泉宫一名云阳宫，在陕西淳化西北甘泉山。

[20]务：致力。远图：长远之谋。《春秋左传·襄公二十八年》：“荣成伯曰：‘远图者忠也。’”

[21]心为四海悬：李善注：“庄子曰：心若悬于天地之间。郭象曰：所希企者高而阔也。”此句意为：为天下而悬心。犹言志在解天下之急事。悬心，挂念。

[22]校（jiào）：计较。

[23]侠烈：刚烈之侠士。良有闻：真有所闻。

[24]古来共知然：意谓自古来皆知侠士之志向、作为、际遇皆是如此。

【翻译】

仗剑跨马，多么轻捷潇洒，来往尽都豪门家。在这天下枢纽的秦中，汇集多少英才高雅。

荆魏壮士，宛洛年少。谁个不恃才自负，意气风发，怎愿去事奉那郡守县衙。

仰慕你显赫的声名，京城里全都是跟从的人流、车马。权贵们竞送钱财，世人们赞誉争夸。

明辨情义，如秋霜似白而不假，秉性诚直，如弓弦似直而不斜。池阳县，侠士们交欢喧哗，汾阴西，又饯行别话。

为他人一旦许下承诺，又怎能无故失言耍滑。抛掷这符节，离去这函关，急匆匆走出甘泉殿厦，再将这玉佩抛砸。

叹此忠心，作长远的谋划，心系天下，志向高洁无瑕。唯求得志酬意满，又怎计较这眼前的屈辱荣华。

刚烈的壮士啊，听说过吗，自古如此，才算得真正的英雄豪侠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