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选

《文选》,又称《昭明文选》,是南朝梁代昭明太子萧统主持编写的我国现存最早的一部诗文总集。汉魏以来,文人别集日益繁多,学者难以遍读,选编精华的文学总集应运而生。《文选》就是一部选编精华的诗文总集,收录了上起周代,下至南朝梁代一百三十位作家及若干佚名作者的作品七百六十四篇,按体裁分为赋、诗、骚、七、诏、册、令、教、文(策文)、表、上书、启、弹事、笺、奏记、书、移、檄、对问、设论、辞、序、颂、赞、符命、史论、史述赞、论、连珠、箴、铭、诔、哀、碑文、墓志、行状、吊文、祭文等三十八类,其中赋、诗又按题材分为若干小类。各类之中作品大略以作者年代先后为序。
诗者,盖志之所之也,情动于中而形于言。《关雎》《麟趾》,正始之道著;桑间濮上,亡国之音表;故风雅之道,粲然可观。自炎汉中叶,厥涂渐异:退傅有《在邹》之作,降将著“河梁”之篇;四言五言,区以别矣。又少则三字,多则九言,各体互兴,分镳并驱。颂者,所以游扬德业,褒赞成功;吉甫有“穆若”之谈,季子有“至矣”之叹。舒布为诗,既言如彼;总成为颂,又亦若此。次则箴兴于补阙,戒出于弼匡,论则析理精微,铭则序事清润,美终则诔发,图像则赞兴。又:诏诰教令之流,表奏笺记之列,书誓符檄之品,吊祭悲哀之作,答客指事之制,三言八字之文,篇辞引序,碑碣志状,众制锋起,源流间出。譬陶匏异器,并为入耳之娱;黼黻不同,俱为悦目之玩。作者之致,盖云备矣。

【原文】

诗者,盖志之所之也,情动于中而形于言[1]。《关雎》《麟趾》[2],正始之道著[3];桑间濮上,亡国之音表[4];故风雅之道,粲然可观[5]。自炎汉中叶,厥涂渐异:退傅有《在邹》之作[6],降将著“河梁”之篇[7];四言五言,区以别矣。又少则三字,多则九言[8],各体互兴,分镳并驱。颂者,所以游扬德业,褒赞成功;吉甫有“穆若”之谈[9],季子有“至矣”之叹[10]。舒布为诗[11],既言如彼[12];总成为颂[13],又亦若此[14]。次则箴兴于补阙[15],戒出于弼匡[16],论则析理精微[17],铭则序事清润[18],美终则诔发[19],图像则赞兴[20]。又:诏诰教令之流[21],表奏笺记之列[22],书誓符檄之品[23],吊祭悲哀之作[24],答客指事之制[25],三言八字之文[26],篇辞引序[27],碑碣志状[28],众制锋起,源流间出。譬陶匏异器[29],并为入耳之娱;黼黻不同[30],俱为悦目之玩。作者之致,盖云备矣。

【注释】

[1]“诗者”几句:《毛诗序》曰:“诗者,志之所之也,在心为志,发言为诗。情动于中而形于言。”

[2]《关雎》《麟趾》:《毛诗序》曰:“《关雎》《麟趾》之化,王者之风,故系之周公。”

[3]正始之道:正其初始之大道。著:彰明。

[4]“桑间”二句:《礼记·乐记》:“桑间濮上之音,亡国之音也。”郑玄注:“濮水之上,地有桑间者,亡国之音于此之水出也。昔殷纣使师延作靡靡之乐,已而自沉于濮水,后师涓过焉,夜闻而写之,为晋平公鼓之,是之谓也。”桑间濮上遂为靡靡之音之代称。

[5]粲然:明白貌。

[6]退傅有《在邹》之作:退傅,指韦孟。韦孟为楚元王傅,历元王子夷王以及孙王戊。事迹见《汉书·韦贤传》。韦孟因戊荒淫无道,作《讽谏》诗。后遂去位,徙家于邹,作《在邹》之诗。按,《文选》第十九卷收录韦孟《讽谏》诗一首。《文心雕龙·明诗》曰:“汉初四言,韦孟首唱。”

[7]降将著“河梁”之篇:降将,谓降匈奴之李陵。“河梁”之篇,指李陵与苏武诗,其中第三首有“携手上河梁”之句,为五言体。按,刘勰《文心雕龙·明诗》曰:“至成帝品录,三百余篇。朝章国采,亦云周备。而辞人遗翰,莫见五言。所以李陵、班婕妤见疑于后代也。”昭明不疑苏李诗为后人伪托,故以为是最早之五言诗。

[8]“又少则”二句:《诗经·周南·关雎》孔疏曰:“诗之见句,少不减二,即‘祈父’‘肇禋’之类也。三字者,‘绥万邦’‘娄丰年’之类也。四字者,‘关关雎鸠’‘窈窕淑女’之类也。五字者,‘谁谓雀无角,何以穿我屋’之类也。六字者,‘昔者先王受命,有如召公之臣’之类也。七字者,‘如彼筑室于道谋’‘尚之以琼华乎而’之类也。八字者,‘十月蟋蟀入我床下’‘我不敢效我友自逸’是也。其外更不见九字十字者。”九言诗,最早之作者为魏高贵乡公曹髦,见《文章缘起》,有目无诗。现存作品有宋谢庄《明堂歌》中《白帝》一首。

[9]吉甫有“穆若”之谈:《诗经·大雅·烝民》为尹吉甫所作,诗中有“吉甫作诵,穆如清风”之句。按,尹吉甫为周宣王时重臣,姓兮,名甲,也称兮伯吉父。宣王中兴,曾率师北伐 诗者,盖志之所之也,情动于中而形于言。《关雎》《麟趾》,正始之道著;桑间濮上,亡国之音表;故风雅之道,粲然可观。自炎汉中叶,厥涂渐异:退傅有《在邹》之作,降将著“河梁”之篇;四言五言,区以别矣。又少则三字,多则九言,各体互兴,分镳并驱。颂者,所以游扬德业,褒赞成功;吉甫有“穆若”之谈,季子有“至矣”之叹。舒布为诗,既言如彼;总成为颂,又亦若此。次则箴兴于补阙,戒出于弼匡,论则析理精微,铭则序事清润,美终则诔发,图像则赞兴。又:诏诰教令之流,表奏笺记之列,书誓符檄之品,吊祭悲哀之作,答客指事之制,三言八字之文,篇辞引序,碑碣志状,众制锋起,源流间出。譬陶匏异器,并为入耳之娱;黼黻不同,俱为悦目之玩。作者之致,盖云备矣。 狁。相传作有《诗经·大雅》中《崧高》《烝民》《韩奕》《江汉》等篇,以美宣王。

[10]季子有“至矣”之叹:春秋时吴公子季札聘于鲁,观乐,为之歌《颂》,曰:“至矣哉……盛德之所同也。”事见《春秋左传·襄公二十九年》。

[11]舒布:张设。

[12]如彼:指古诗之颂。

[13]总:括。

[14]若此:指今颂赞之颂。颂本六义之一,今于诗外自成一体。亦犹赋本六义之一,今则别诗为赋。

[15]次则箴兴于补阙:李周翰注:“箴所以攻疾防患,亦犹针石之针,以疗疾也。”《文心雕龙·铭箴》曰:“箴者,所以攻疾防患,喻针石也。”

[16]戒出于弼匡:李周翰注:“戒,警。弼,辅。匡,正也。”

[17]论则析理精微:刘良注:“析,分也。谓论之体也。”陆机《文赋》曰:“论精微而朗畅”。

[18]铭则序事清润:刘良注:“铭则述其功美,使可称名也。”陆机《文赋》曰:“铭博约而温润。”

[19]美终则诔发:吕延济注:“诔,累也,有功业而终者,累其功而记之。”

[20]图像则赞兴:吕延济注:“若有德者,后世图画其形,为文以赞美也。”《释名·释典艺》曰:“称人之美曰赞。赞,纂也,纂集其美而叙之也。”

[21]诏诰教令:吕向注:“诏者,照也。照人之暗,使见事宜。诰者,告也,告谕令晓。教者,效也,言上为下效。令,领也。领之使不相干犯。”

[22]表奏笺记:吕向注:“表者,思于内以表于外。奏,进也。笺,表饰也。记之言志也。”

[23]书誓符檄:张铣注:“书者,如也。序言如意曰书。诸侯约信曰誓。符,孚也。征召防伪,事资中孚。檄者,皦也。喻彼令皦然明白。”《文心雕龙·祝盟》曰:“在昔三王,诅盟不及,时有要誓,结言而退。”

[24]吊祭悲哀:张铣注:“吊,问也,祭,祀也。悲,盖伤痛之文也。哀者,亦爱念之辞。”

[25]答客:指假借答复别人问难,用以抒写情怀的一种文体,如东方朔《答客难》、扬雄《解嘲》、班固《答宾戏》诸篇。指事:即《文选》中的“七”体。如枚乘《七发》之类,指说七件事以启发楚太子。

[26]三言八字:吕延济注:“三言,谓汉武《秋风辞》。八字,谓魏文帝乐府诗。”高步瀛《文选李注义疏》曰:“济注非是……三言、八言,当如何焯说。”又曰:“姚范《援鹑堂笔记》卷三十七引何氏又云:少则三字,多则九言,本挚氏之论也。有三言、四言、五言、六言、七言、八言、九言。古诗率以四字为体,而时以一句二句杂在四言之间。后世演之,遂以为篇也。后复云:三言八字之文,则元嘉以后,取裁颜氏者也。”

[27]篇辞引序:吕延济注:“篇,犹偏也。偏述一章之事。辞,犹思也。寄辞以遣思。序,舒也。舒其物理。”

[28]碑碣志状:吕延济注:“碑,披也。披载其功美也。碣,杰也,亦碑类。志,记其年代。状,摹其德行。”

[29]陶匏(páo):乐器名。陶,即壎,土制的乐器。匏,即笙。

[30]黼黻(fǔ fú):古时礼服上的绣文,白与黑相间曰黼,黑与青相间曰黻。此喻文章的藻彩。

【翻译】

诗,就是情志之所至,人的感情激荡于胸中而形成为语言。从《关雎》到《麟趾》,以端正初始之大道著称;桑间濮上,则表明是亡国之音;所以风雅之道是分辨得明明白白的。自从西汉中叶,诗歌的发展起了点变化:韦孟有《在邹》之作,李陵著“河梁”之篇;四言诗、五言诗有了明确的区别了。还有,最少的三个字,最多的九个字,各种诗体,纷纷兴起,分道扬镳,各自发展。颂,是褒扬功德勋业、歌颂成功的一种文体;尹吉甫有《烝民》之作,吴公子季札有“至矣哉”的赞叹。舒布胸怀而为诗,既如吉甫所言,总体概括而为颂,又若季札之所云。其次,箴的兴起在于纠正过错,戒的出现是为了匡正时弊,论要求分析道理精确细致,铭必须叙述事情清楚温和,有功者逝世就作诔赞美他,有德者作古就图其像而赞之。还有诏诰教令之类体裁,表奏笺记这些文体,书誓符檄之篇,吊祭悲哀之作,答客七体等作品,三言八言等文字,篇辞引序,碑碣志状,体裁纷繁,品种间出。就像乐器中的陶笙,刺绣中的黼黻,虽然各不相同,但同样可以达到赏心悦目的目的。文章的体裁,大致已完备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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