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崇台非一干[1],珍裘非一腋[2]。多士成大业,群贤济弘绩[3]。
遇蒙时来会,聊齐朝彦迹[4]。顾此腹背羽,愧彼排虚翮[5]。
寄身荫四岳[6],托好凭三益[7]。倾盖虽终朝,大分迈畴昔[8]。
在危每同险,处安不异易[9]。俱涉晋昌艰,共更飞狐厄[10]。
恩由契阔生[11],义随周旋积[12]。岂谓乡曲誉,谬充本州役[13]。
乖离令我感,悲欣使情惕[14]。理以精神通,匪曰形骸隔。
妙诗申笃好[15],清义贯幽赜[16]。恨无随侯珠[17],以酬荆文璧[18]。
【注释】
[1]崇台:高台。一干:一棵树。
[2]珍裘非一腋:此言珍贵的裘衣非一狐腋下皮所能制成。狐腋下皮白而柔软,堪作裘。
[3]“多士”二句:言伟大的业绩需众多贤士相助而成。弘,大。
[4]“遇蒙”二句:言当年有幸得与魏子悌同在刘琨手下共事。朝,指刘琨府中。彦,美士。此指魏子悌。
[5]“顾此”二句:意谓自视如鸟腹背上无用之羽毛空排鸟身,愧对犹如六翮飞羽之魏子悌。李善注引《韩诗外传》曰:“晋平公游于河而叹曰:‘安得贤士与之乐此也!’船人孟胥跪而对曰:‘主君亦不好士耳,何患无士乎!’平公曰:‘吾食客,门左千人,右千人,何谓不好士乎?’对曰:‘夫鸿鹄一举千里,所恃者六翮耳。背上之毛,腹下之毳,益一把,飞不为加高,损一把,飞不为加下。今君之食客,门左右各千人,亦有六翮在其中矣。’”翮(hé),羽毛。按,李善注文中的六翮指翅膀上的正羽。
[6]四岳:喻诸侯,此谓刘琨。
[7]三益:《论语·季氏》:“孔子曰:‘益者三友……友直,友谅,友多闻,益矣。’”谓应结交正直、守信、知识多之人为友,才于己有益。诗中指魏子悌。
[8]“倾盖”二句:意谓己与魏子悌情谊深厚,临车交谈,倾盖终朝,值此长别之时,更觉情胜往常。刘良注:“昔孔子遇程子于途,虽倾盖而语终朝,至于大论分义,我与悌过于昔人。”倾盖,谓各坐车中交谈款洽,身体倾往一边而致使车身倾斜。大分,长久分手。迈,超过。
[9]处安不异易:在平安时也不因此而有不同。
[10]“俱涉”二句:晋昌,郡名。辖境约当今甘肃安西至玉门西部一带。更,经历。飞狐,关塞名。在今河北蔚县东南恒山峡谷口之北口。《晋书·刘琨传》载,石勒攻乐平(今山西昔阳),太守韩据请救于刘琨。刘琨率众往救,为石勒据险设伏袭击,全军覆没。遂从飞狐口入河北,投奔段匹
。按,此役距晋昌郡甚远,李善注引王隐《晋书》曰:“晋昌护匈奴中郎将别领户。然时段匹
为此职,谌在
所,难斥言之,故曰晋昌也。”则以晋昌指段匹
。如是,“俱涉晋昌艰”则谓往投段匹
,其时段亦在艰难之中。《晋书·刘琨传》:“幽州刺史鲜卑段匹
数遣信要琨,欲与同奖王室,琨由是率众赴之,从飞狐入蓟。”
[11]契(qiè)阔:聚合分离。此处系偏义复词,指聚合。
[12]周旋:相处。
[13]本州役:卢谌是涿郡人,涿郡属幽州,段匹
辟谌为幽州别驾,故称“本州役”。
[14]悲欣使情惕:吕延济注:“悲今别离,欣昔同聚,令我情之惊惧也。”惕,忧惧。
[15]妙诗:谓魏子悌赠诗。申:述。笃好:深厚友好之情。
[16]幽赜(zé):幽深玄妙。
[17]随侯珠:随侯曾救一蛇,蛇赠予江中明月珠。为著名的珍宝。
[18]荆文璧:即和氏璧。卞和得璞玉于荆山之中,楚文王即位,使玉工琢磨而成。
【翻译】
高高的楼台不是一棵树木构成,珍贵的皮裘并非一张狐狸腋皮缝制。众多的贤士才能够成就大业,群贤相助才能创建丰功伟绩。
承蒙垂青我碰上了好时机,与您这俊杰之士并肩共事。自视只如同飞鸟腹背上的羽毛,相对您之如健翎实有愧色。
寄身于高峻四岳的荫庇之下,结交上您这样的良友多获教益。登车话别已经整整一个早上,长别之时更觉得感情倍胜昔日。
危难时我们常常一起同经风险,平安时也不分彼此共享清闲。我们一起奔赴过晋昌之危艰,我们一起经历过飞狐关的厄难。
感情是在这患难与共中产生,情义是在朝夕相处中不断增添。哪里说是因为我有乡里的美名,不过滥竽充数姑且在本州做官。
离别是如此令我不胜感慨,悲今喜昔使人感情翻卷波澜。照理说来只要精神上互相沟通,何必提这有形之身相隔遥远。
您美妙的诗作倾诉了深情厚谊,诗作中充满了清雅幽深的意义。只遗憾我没有随侯之珠,用来报答您赠送的和氏之璧。